副院長冷曉蓮博士:從趙武靈王說到萬隆父子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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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人為鑒 可知得失,以史為鑒 可知興衰

中秋假讀幾頁書,隨手翻到《史記》《趙世家》武靈王的悲催故事。其中最引人註目的有兩件大事,其一是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其二是關於趙氏孤兒的故事。重讀中國歷史上最有父愛卻活活被兒子餓死的趙武靈王故事,無限感慨。

聯想到當今商界巨子雙匯萬隆父子反目事件,相比趙武靈王,實在值得慶幸,相信無論鬧到何種地步,在中國當今的法制環境下終不至於鬧出命案。

“胡服騎射”——成就戰國時期最卓越的政治軍事家

“趙氏孤兒”被拍成電影電視,大家不陌生。“胡服騎射”的故事小學課本中也有,趙武靈王因為實施“胡服騎射”也能列上戰國時期最傑出的政治家。胡服騎射主張改變了傳統習俗,因而遭到來自各方面的反對,阻力重重,舉步維艱。

但武靈王對舊的習慣勢力毫不妥協,他力排眾議,接連與貴族及大臣進行激烈的論辯,終於使反對者理屈辭窮,不得不同意他的主張。司馬遷對武靈王力排眾議改革家的遠見卓識及其勇氣和魄力給予最充分體現。

胡服騎射使趙國迅速強大。胡服騎射之功絕不僅僅局限在趙國,這一移風易俗的武靈王的革新措施不尋常,對中國歷史發展所產生的積極影響是多方面的。

今天不想再說趙武靈王因為實施“胡服騎射”的功績,咱說說武靈王之死。

公元前299年,趙武靈王將王位禪讓給趙何(趙惠文王)。趙武靈王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與自己分別負責國內的政治和軍事,自己可以全心專註於趙國激烈的對外軍事鬥爭。

傳承失敗——餓死沙丘,成為歷史上最悲催的太上皇

禪讓給趙何的本意是在趙國構建二元政治,自己和兒子都是國中的君主,只是自己不再使用國王的稱號,而是使用有著太上皇意思的主父稱號。趙武靈王讓趙王何提前即位的另一個考慮是,自己經常親自帶兵打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遭到不測,到時候趙國必定會大亂。

先前幾代國君都是在政變中或者在反政變中即位的殘酷事例,讓趙武靈王非常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就能把政權平穩的交給自己的接班人,而且還要送上一程。

如此深明大義不貪戀君權的皇帝中國歷史上幾乎難找到,美好的心願如以一經貫之想必結局也會很美好,但卻因為自己的優柔寡斷左右搖擺而葬送了自家性命,二千多年來令人惋惜。

優柔寡斷——他的父愛埋葬了自己

先立長子章為太子(太子自幼隨父出征表現不俗)。再因寵愛幼子而廢長立幼,重立幼子趙何為太子,並配備輔臣提前傳位於公子趙何。而後又覺得對不住長子章而封章為王並配置輔佐大臣,使兄弟享受同等禮制待遇。

公子章被廢後,對王位本已經心如死灰,但經不住輔臣不斷煽風點火,加之武靈王的格外重視,他也捎帶著平衡兩兄弟權力而保留自己權力的私貨。以致朝中大臣以為其另有打算,暗中再與公子章來往。公子章有朝中大臣慫恿,開始想要奪回屬於自己的王位。

趙惠文王(公子何)要掃平叛亂的公子章,無奈公子章逃進武靈王沙丘宮,為誅殺公子章,包圍了武靈王,擔心離開後也會被滅族。於是繼續包圍不解,武靈王被包圍達宮中達三個月,不到飲食,饑餓難耐,就掏雀窩捉幼雀生食充饑,終於餓死在沙丘宮中。

歷數中國歷史近五百位君王中,武靈王算得上有父愛溫情的暖男了,如果不是因為對逝去兩位王後有情,就不會有廢長立幼之舉,而後又覺得愧對長子,做出出爾反而之事,導致後面悲劇發生。

相比前不僅刷爆頭條的雙匯鋼鐵直男兒子嘴裏的“老強人”萬隆先生,趙武靈王似乎有更多的父愛。慶幸萬隆先生對兒子高壓專制五十余年,沒有發生更大的悲劇。

父子反目——當代萬隆比趙武靈王少了些父愛

今年六月萬洲國際一則“廢太子”公告讓雙匯萬隆父子兩的矛盾走向前臺。萬洲國際的家族內鬥,幾乎占領了吃瓜群眾整個八月的朋友圈。

短短幾個月做為一家知名上市公司,雙匯發展(000895)爆出一個個重磅炸彈。先是免去長子萬洪建集團全部職務即時生效;接著任命次子萬宏偉為任萬洲國際董事會副主席;三是萬隆已辭任行政總裁,接棒他擔任行政總裁一職的是執行董事、前首席財務官郭麗軍。

隨後廢太子萬洪建發表《我眼中的父親和萬隆》,爆出萬隆轉移公司利潤,巨額收入沒有納稅的爆炸性消息。

萬隆父子之爭如何收場,其實已經不重要了。萬隆本人的生活隱私、雙匯集團的財務是非,這一切都成了兒子出手的利器,可謂是穩、準、狠。兒子對他的揭露指控,尤其是姘居指控具有嚴重的道德殺傷力。父子關系何以會走到這個地步?

倘若萬隆與萬洪建兩人在沖突爆發前,能夠真正坐下來。不帶預設和偏見,放下從屬關系的小心翼翼和長幼尊卑的虛偽客氣,是否能夠心平氣和地溝通兩人在事業上的分歧和問題呢?是否能夠將心比心地說出自己對彼此的不滿和期待呢?

這一切在現在看來似乎已經不再可能了,而已年逾八十的父親似乎也沒有給自己和萬洪建留下充裕的時間去修復裂縫,彌補遺憾。

相比有愛有溫情的武靈王的為父之道,當代萬隆先生對兒子實在冷血。慶幸的是無論父子之爭鬧到何種地步,在重禮守法的當今社會,還能通過社會輿論監督釋放不滿,也能通過其他社會組織法律途徑解決,終至於鬧出命案,相比古人,都是幸運的。

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情結"——中國式父子關系果真如此嗎?

1897年,弗洛伊德提出了"俄狄浦斯情結",成為了心理學上探討父子關系時哲學根本問題之一。他認為,人類天生具有弒父情節。從一出生,他就要和父親展開鬥爭,以擺脫被統治,被支配的地位,爭取獨立自由的權利,進而掌握家庭的主導權和社會的主動權。因此武斷的父親和叛逆的兒子似乎天經地義。

而萬洪建回應弟弟接班時說,“我首先要恭喜弟弟,也會給他發一個祝福信息,同時提醒他以後在這個位置上的三個註意事項:不說話!不說話!不說話!”萬隆帶給家人的壓抑和窒息可見一般。

本來男人大多不擅長用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感情,東方文化中講究的內斂與含蓄又讓父子之間的溝通成為了最難開口的一種關系,更是讓"中國式父子關系"成為了許多人經歷過的,甚至正在經歷的遺憾。

 

父子之爭——更多變數?

萬隆先生的父子之爭,截止目前為止還只是父子之爭,慶幸的是萬隆的太太、持股萬浩實業30%的股東之一王梅香女士沒有提出離婚;也沒有向兒子舉報的萬隆先生某位女性好友提出索要自己家庭婚姻資產。萬隆先生真要感恩妻子沒有落井下石。

如果和萬隆先生年齡相仿王女士應該也40年代出生的人,慶幸那一代人的身上最難得品質是隱忍。如果萬隆太太更年輕的6070後女性呢?他需要應對的可能還會更多吧,尤其是被兒子舉報姘居......

年過八十歲,剩下的日子還有多久呢?身後財產如何分配?如果走在妻子前面,後面妻子安排財產會和他期待的一致嗎?如果遺囑安排有法定繼承人不願接受遺囑安排,而質疑遺囑內容呢?或者“拿出”一個時間更後的新遺囑來無論真偽都是大麻煩。又或者出現一個或者幾個非婚生子女呢?

萬隆先生現在還要面對兒子的舉報,無論內容是否屬實,相關調查應該免不了的,如果屬實會面臨什麼樣的法律後果呢?

無論上面哪種情況發生,估計都是曠日持久的馬拉松了,而因為傳承帶來的不確定性也會為企業帶來發展的不確定性,一旦賬戶被凍結,無論多好的企業都是九死一生呀。

和武靈王一樣也廢了一回太子。似乎歷史上“廢太子”都覺得應該去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加之“廢太子”身邊從來不缺慫恿他去奪回來“屬於自己的”謀士或者知己,所以通常“廢太子”的“奪”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別人都成了不由自已。

現在看來萬隆的父子之爭遠沒有結束,作為一家市值近千億的上市公司,萬家父子之爭非一家之爭,更關乎到千百萬就業者和投資人的飯碗和利益。


以史為鑒——對萬隆先生幾點建議: 

建議一:為了自己大半生心血創建的養殖業帝國,收起強人的“剛”,多一點慈父心腸,心平氣和解決好家族企業糾紛。很少給他陽光的孩子,通常會“給點陽光就燦爛”的,血濃於水,用親情和愛融化心裏的冰;

建議二:與老伴一起共同規劃家族傳承大事。企業所有權和管理權是兩碼子事兒。充分利用遺囑、家族信托、遺囑信托等法律工具,借助專業團隊幫助,做好傳承安排,中國老話叫“不患寡而患不均”,不要用金錢考驗人性,財富安排,不要讓“不公平”足以激起繼承人爭奪的決心。

建議三:以人為鑒,可以明得失;以史為鑒,可以知興衰。歷史總能給人以啟迪。無論何等輝煌總撒手人寰那一天,想開了還有什麼不能心平氣和呢。

但,中國式父子關系,應該如何破局呢?希望更多人關註這一社會課題。

夜深人靜,又一個花好月圓的中秋,

祝願朋友們佳節快樂!家和萬事興!